我之前任,已故路易斯大主教(Archbishop Lewis)被询问为什么他不喜欢美国圣公会在1979年最终确认通过采用的《公祷书》时,他就会用在1976年首次阅读此书时,所看到的“为生辰祷文”来说明他的立场。每一个人都可以认为这个例子本质上是次要的。但是,我想大家也能理解,这是表明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态度。以下是1928年美国《公祷书》之中的祷文:

WATCH over thy child, O Lord, as his days increase; bless and guide him wherever he may be, KEEPING him UNSPOTTED FROM THE WORLD.Strengthen him when he stands; comfort him when discouraged or sorrowful; raise him up if he fall; and in his heart may thy peace which passeth understanding abide all the days of his life; through Jesus Christ our Lord. Amen.
——1928年美国《公祷书》中为生辰祷文

主阿、主的儿子(女儿)年岁加增、求主眷顾。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赐福与他、引导他、保守他不受世俗的玷污。在他站立的时候、求主坚固、在他丧胆或忧愁的时候、求主安慰、在他跌倒的时候、求主扶起。并叫超乎世人知识的平安、终身常存在他的心里。这都是靠着我主耶稣基督。✠阿们。
——选自1932年美国圣公会在上海所翻译之《公祷文》

1979年美国《公祷书》的祷文如下:

主啊,你的孩子年岁加增,求主眷顾;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赐福与他,引导他。在他站立的时候,求主坚固;在他丧胆,或忧伤的时候,求主安慰;在他跌倒的时候,求主扶起;并叫那出人意外的平安,终身长存在他的心里;这都是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阿们。
——选自2010年台湾圣公会所译之《公祷书》

所引用的中译本文风虽有差异,但两者祷文是几乎一样的,但是,1979年美国《公祷书》删除了“保守他不受世俗的玷污”。

我认为这种变化是显著的。

第一,正如我所说的,虽然生日祈祷的本质上是次要的。但是,它也非常引人注意。因为有过生日的人请求司铎为之祈祷,就会使用该祷文。

第二,1979年《公祷书》所省略的句子是直接取自圣经新约:

在上帝我们的父面前,那清洁没有玷污的虔诚,就是看顾在患难中的孤儿寡妇,并且保守自己不沾染世俗
Pure religion and undefiled before God and the Father is this, To visit the fatherless and widows in their affliction, and to keep himself unspotted from the world.
——圣经(和合本)·雅各书 1:27(英文引用自KJV)

在所有可以忽略的事情之中,令人不安的是,我们选择了,符合圣经、使徒对纯洁没有玷污的描述。在教义和礼仪规范来说,“禁止原则”就是认为,从旧的礼仪经文之中省略某些内容,就是意味着对其“禁止”——的积极否定1。那么,1979年《公祷书》的作者和使用者,似乎认为,与世界分离,与玷污分离,不是值得渴望,或者是不值得在祈祷之中祈求。

考虑到这个例子,关于这本1979年《公祷书》之中许多其他内容之问问题就水到渠成了。总体来说,这本《公祷书》从根本上软化了《公祷书》传统之中对罪的坦诚、承认、重视。有人甚至严重的说,1979年《公祷书》是世俗的。当然,它确实包含了对罪的忏悔和承认。但是,总体的基调越来越模糊对罪重视程度。

除了整体基调的改变之外,1979年美国《公祷书》采取了最主要,并且最具有破坏力的是,放弃了古老的经课表,并且用20世纪末期所制定的所谓“三代经课表”2取而代之。如果要从头开始设计一个读经表,与其强调重复和反应年份的变化的循环价值相比,权衡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更大范围的阅读价值才是合理的。但是,这样的评判忽略教会古老传统的价值,这种传统大多数可以追溯到1200多年前,甚至可以追溯到1500年之前。许多世纪以来,西方教会都在同一个礼拜天,阅读相同的经课,这一古老的事实产生了大量的证道词、评论和教会艺术,而这些宝贵的内容的重要性却被新颖的“三代经课表”大大的削弱了。

这本1979年出版的书,一个非常普遍的,首要的问题就是它不是令人难忘的。我所在的教区使用这本1979年《公祷书》,或者是说它的前身3。我记得那个时期,唯一不属于旧《公祷书》的词汇是:this fragile earth, our island home4。我之所以记得这个例子,是因为它被我的大学同学广泛的嘲讽为“星际迷航式”的祈祷。古老的《公祷书》充满了可以嵌入记忆之中,犹如宝石的短语。而新的礼仪,则是快餐式的;经典的《公祷书》是一顿家常菜。

1979年的文本容易让人忘记,并且经常有一些愚蠢的短语。传统Coverdale诗篇584篇10节:one day in thy courts is better than a thousand6;而1979年则是修订为:For one day in your courts is better than a thousand in my own room(在你的院宇住一日,胜似在自己房间住千日)。如此翻译是对上帝带有微弱赞美的咒诅,正如Margaret Doody教授所指出的,任何事情都比我在自己的房间呆一千天要好。Doody教授、克林斯·布鲁克斯(Cleanth Brooks)、安德鲁·莱特尔(Andrew Lytle)、西森(C.H. Sisson)等诗人、学者、文学家、批判家在文学层面对新的仪式和翻译进行挑剔性的批判,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答案与回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1979年出版的《公祷书》在面对批判者辩护时候,就指向了它最后的一个普遍的问题:它是现在和将来都是暂时。即它是一次性的。它不需要强大的防御,因为一代之后就可能被取代。礼仪曾经是我们从教会接受的内容,也是我们融入的内涵。礼仪是我们发现自己并且生活在其中的环境、氛围和世界。礼仪发生会发生改变,但速度是非常缓慢,并且是边缘性发生改变,而其大部分的内容是维持不变的。现在,礼仪却成为教会不断修补的东西,不是仪式或者是酌情选择上进行微小的改变,也不是每个世纪左右改变几句话,而是定期的、彻底的翻新和更换。对于修正主义着来说,礼仪并不是指导和塑造我们;相反,我们改变礼仪以适应我们的潮流。修正主义基督徒将自己视为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

这种不断修补与公祷的精神是背道而驰的。C.S. 路易斯观察到,熟悉的祈祷使我们能够以祈祷的方式进行祈祷,当祷文不断变化时,我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在我知道一个陌生祷文之前,我无法知道它的内容,它是否真实,也无法知道我可以不可以说“阿们”。因为,我们必须对陌生的祷文进行分析、批判,以及判断祷文的内容正确性与完整性,这些举动会分散我们对祈祷和崇拜的注意力。稳定的礼仪包含了我们知道是真实的,并且同意其内容的祈祷。当我们念出祷文时候,我们可以对它思考,与之一起祈祷,并且通过它们祈祷。一旦不要使用批判之力时候,知道祈祷文内容是真实的、正确的、表达的很好的,我们祈祷之心就会被释放,就可以在情感的深处和直觉层面集中在祈祷之中。

礼仪修正主义的核心事实是骄傲:假设我们知道了很多很多。礼仪传统的核心事实是谦卑:我们准备好了,要接受理查德·胡尔克所说的“如此众多,如此虔诚的时代(so many and so godly ages)”所熏陶与塑造。


  1. 译者注:本句的意思是,删除了“保守他不受世俗的玷污”祷文,就意味着这句是不值得祈祷的。 ↩︎

  2. 译者注:天主教于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后所编定的新的经课表,后来经过一些修订之后,被很多基督新教,例如圣公会、长老会等所采用。天主教称呼为“通用弥撒经课表”,甚至产生了一个专门修订处理此经课表的委员会。 ↩︎

  3. 译者注:即于1979年所通过,但之前已经在试用。 ↩︎

  4. 译者注:台湾圣公会2010年《公祷书》翻译为:这脆弱的地球,就是我们孤寂的家乡。 ↩︎

  5. 译者注:Coverdale Psalter,英文《公祷书》的诗篇一直到1979年修订版之前,基本上都是使用Myles Coverdale所翻译的诗篇。1979年美国《公祷书》之美国翻译版本诗篇基本采用和合本经文,2010年台湾圣公会翻译诗篇则是采用了施约瑟圣经官话译本校对后的内容,也可能是1932年美国翻译的《公祷文》的诗篇的校对版。 ↩︎

  6. 译者注:和合本中译为:在你的院宇住一日,胜似在别处住千日。 ↩︎